“倭寇”一词,对于自明朝以来的中国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隐晦莫名意味的词。即使是现在二十一世纪,2020年都即将步入全面小康社会的中国人来说,“倭寇”一词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基本不提。何以如此?
追根究底,其实背后的原因是自卑心理。近代官方史书一般是以1840年鸦片战争为起点,而随之而来的心理暗示就是,中国末落的显现也是从那时开始。其实不是,是明朝末期的倭寇之乱就有迹象。中国文人自得之际,开口必是泱泱大国,夷狄之地,土鳖蛮人,不屑之。何况当时明朝人口、财力和军队数量都远超日本多倍,倭寇还非正规军,结果恰恰相反,明军几十年间在东南沿海却屡屡处处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1555年,戚继光调赴浙江就任都指挥使之际,东部沿海正不断受到倭寇侵犯。一股70人的倭寇登陆后竟深入腹地行程千里,从浙东窜入安徽、江苏,一路掠杀,还围绕南京城兜一大圈。当时在南京驻有军队12万人,却多不敢出战。最后这股倭寇虽然被歼,但明军伤亡竟达4000人!
这里就不细细分析这一反常现象,水太深,感兴趣可以看看《万历十五年》。由此中国人的自信心大受打击,何况后来还有一场更大更可怕的倭寇灾难。一脉下来,中国人接受不了一个文化、政治、经济等处处都是学习自中国的小国,竟然拿他束手无策,灰头土脸,颜面尽失,甚至可以说是身败名裂。狮子可以接受被老虎、大象、 鬓狗击败,唯独不能接受被蚂蚁抓伤了脸面,因为前者是狮子目光中承认的对手,后者根本不屑瞥之。羞恼,失落,惭愧,唯独不能暴力报复,那是粗鲁行为,同时也意味着承认了,至于承认什么不言而喻,最后的办法就是——如何维持着名头体面——成为禁忌,只字不提,唾面自干,烟消云散。很有中国特色的做法,仿佛不说等同于不存在,当然更没有不承认的问题烦恼了,从这黑底往上看天,可以看到的是无穷的黑夜。
徐浩峰在接受凤凰娱乐采访时的说道:咱们每个人都是古代人,如果你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很多古代人的情感,人的困惑,到现在一直没有解决,所以人类的历史会延续。这里借用,中国人的“倭寇心理”真的解决了?还是只是依据官方教科书的门面说法,敷衍自己,过得去就行。这里甚至都要“感谢”一番每年中国电视剧的固定保留节目——抗日片,没有它们的存在,没有政治上的嘱意,没有政策的扶持,这些事是否也会像电影最后,戚家刀收入库房一处雪藏呢?一个民族的苦难都可以形成一个产业链,养活后世的子孙,真是祖宗福荫庇佑,有些讽刺,当然外国也是如此,好莱坞对于一战二战冷战的伤口取材简直数不胜数。但观看两者是不是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心中多少有些答案,也许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能想,不敢想,能说,不能说,不敢说。源头根上不正视,不解决,自然会涌现一堆富有中国特色的事物,点到为止不详谈。 这些当然只是结果,不是原因,实质是中国文化异化畸形到一定程度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恶果。
话题扯的有些远了,不过这是交代必要背景资料,现在回归影片本身。一花一世界,每个人有各自的观看角度。我当然是谈我看到的“角度”,不谈各自的引申联想。真相了也没意思,说透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所以我个人欣赏的不是全部说透的影评,而是浅谈辄止,给了一把钥匙,开门不开门,全凭各自的兴趣动力,追溯动力。 《倭寇的踪迹》 武技、戏剧网上都可以找到一些。我只想谈谈为什么个人觉得应该——反其片而看之。
反着看《倭寇的踪迹》,见人心,见自己。开篇点明“乌衣巷”,不清楚原书中的南京为什么要换成霜叶城,不过乌衣巷也算交代了地点是南京(前面背景中南京)。“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本片的“燕子”无疑指代戚家刀技。这里还有个有趣的小点,在b站上传的电影版本中,翻译的是“无疑巷”。中国人,起个名字都有那么多门门道道,花花肠子,不能明说,要么用典“乌衣巷”,要么只能学习“贾雨村”了,改不了的毛病,或者说是功夫。这里姑且借用“无疑”巷为由头,来说说本片,处处疑点。
第一疑, 《倭寇的踪迹》是徐浩峰自己写的小说,小说也清楚明白地写明了: 鸳鸯阵是戚继光的,倭刀改良是俞大猷,为什么到电影却调换了,如此明显的错误可能这么出现吗?
第二疑,裘冬月作为霜叶城第一高手,之所以对夫人和护卫容忍再三 ,是不能让人知道堂堂第一高手却守不住自己的续弦,归隐不过是为了和郄佬达成交易,保住看重一生的名声。但 彩船一战,名头都丢了,夫人想杀他,护卫辱他,甚至为了取信于护卫,先声明自己并无威胁,并可以帮助他,实则想令他和夫人自相残杀,这符合逻辑,但却出现两种幻想,后一种是成人之美。疑虑。
第三疑,海防官对“铁甲”的执念之深。他是帅才,焉不知纸浆纸甲比铁甲高级。 尽管采访中徐浩峰说此角色是搞笑角色,但他也承认纸浆纸甲是科学,而铁甲是个人审美,单纯有趣的人?
第四疑,夫人和护卫和裘冬月和郄佬的制衡逻辑链已经断了,夫人最后可能和护卫在一起? 夫人可是杀郄佬手下那么多人。 郄佬已经要挟不到裘冬月,夫人和护卫失去了要挟的价值,还有那么多的房产没处理。
第五疑, 前面霸气侧漏,心机重重的郄佬,包括四大门居然允许梁开一门?前面的练兵彩头,全城四处追捕的是戚家军的人,留下这门时时刻刻蒙羞这些对名声视作生命的人?河边都是四大门的人,放箭杀死“倭寇”,保住名声才是口中的所谓正道。
第六疑,三个西域女子和海防士兵十人碰到一起,并把他们当成鬼魂,然后解绳子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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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回答疑问,再看文中的各自明暗反讽。
中国文化一般强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只是明面理想,真实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教真功夫才是暗地遵守的规矩,徐浩峰的小说电影多涉及于此。《师父》和《国士》明写,《道士下山》和《大日坛城》暗写。“天道不独秘”,敝帚自珍,宁愿烂在肚子,也不能公诸于众。《倭寇的踪迹》是兼而有之。 四大门打不过一个赛兰,知道如响技巧的裘冬月不肯说,很好,很中国。如响说了的缘故,一是名头没了,二是借刀杀人。真不愧是第一“高手”!
《论语》中。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不正,为邪也。
看看片中是如何“正”名的:四大门无一人能打过“倭寇”梁痕录, 第一反应是——名声保不住了,不是真实实力逊色于人。最后用体面手法,冠名以“邪道”,以邪名破之,来掩饰自我的羸弱。
以邪念来为自己解脱负担,既保留了好人的名声,也做了坏人的坏事,一箭双雕。
上述背景提到的畸形文化、心理状态、行为逻辑,统统微缩映射到一部电影之中,就很耐人寻味了,可以把片中提取几则浓缩的寓言故事。 大中国,小故事。一大一小。
寓言故事一:偌大的霜叶城四大门打不过一个被刚刚指点秘诀“如响”的西域女子赛兰,而知道秘诀的第一高手裘冬月是知晓的,但众人询问时,裘低头不语,而众人了然、释然,结果包括裘在内,一败涂地。多年武功花架子。(《师父》中其实也适用到这方面的讨论)
寓言二:改编书中的五个丫鬟和十个士兵的故事,效果一样,晦涩幽默,隐射暗喻。
还有很多,裘冬月染黑胡须,明明对送水的女子有意图,却拒绝。
梁痕录和裘夫人的刀柄切磋,衣领划破,更是情欲满满,却只是暗示。
为何如此反常。
其实,开篇点到真正的意象是——残荷。荷花,佛教讲究“成住坏空”,世道明显已经步入了“坏”的境地了,结局又怎么可能如此伟岸光正呢?片中人人都有一个心中的“倭寇”——心魔,是名声,是权势,是情欲,是生存,是塔塔,是铁甲,是倭刀.....
问“倭寇”的踪迹在哪里,谁都知道,却谁都不能说。心中有鬼,外面找什么? 前面心中如此阴暗的一群人,心魔未除,后面突然所有人都光明磊落幡然醒悟大彻大悟了?
所谓的大彻大悟,只会是事后“贤者模式”,再上一次前面的图。佛家倡导回头是岸,现实只见的都是一错再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活在电视剧中,这就是虚伪面。
最终解答前面提出的那么多疑问,不谈到导演,说不过去。
徐浩峰作品结局目前都是悲凉的,正如柳白猿再也不存于世,陈识的武馆梦碎,原作中刀客身死,学了如烟如响的两个女人都死,失传了,还有《国士》中的郝、梁、石求不得的那场比武,得不到的心中人,《道士下山》(不是电影版本)的何安下和周西宇,都是悲凉结局。
情欲方面,徐浩峰认为人的心性是敌不过生命的惯性的, 《箭士柳白猿》 月牙红最后跟的是匡一民,而不是柳白猿,《师父》中 陈识最终还是赵国卉错过。
而作为徐浩峰的处女作,会是一个虽有遗憾,但皆大欢喜的结局?梁痕录开了武门,携美而归,还有一个红粉知己可以相思;裘冬月成功真正打败梁,取回第一高手名头,并打算亲自送钱给那个女人;郄佬居然让贤,放弃心计;海防官也得到了西域美女送的铁甲;夫人也光明正大和护卫在一起..... 这是徐浩峰的作品吗?原作结局可是灰暗无比的啊。他自己导演的《箭士柳白猿》和《师父》尽管剧情细节和原作多有出入,但理念彻头彻尾不变。下面是本片的采访:
——凤凰网娱乐:投资人会不会对你的拍摄有所要求?你觉得这次你的创作自由是否得到了充分的保证?
——徐浩峰:这次是非常自由,低成本电影的好处就在这儿,商业压迫性并不大,商业压迫性大了以后,人就很容易做言不由衷的事情,或者失去判断。因为做电影最准的判断还是根据你自己的创作来的,来自市场的判断往往是不准的,因为市场就像一个章鱼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它的第三只脚藏在哪里,它永远是一个变数。与其遵循变的市场,我还不如遵循艺术。
处女作,一般成为导演的野心之作,因为都可以或多或少看出导演背后的追求是什么,个人作品中自我理想投射最多的就是处女作。正如你想了解金庸,不应该看《天龙八部》,而是《书剑恩仇录》,了解张艺谋,不应该是《活着》,应该是《一个和八个》,了解陈凯歌,不是《霸王别姬》应该是《黄土地》,贾樟柯的是《小武》......
综上所述,有疑无疑,明暗反讽,正道邪道,大故事小寓言,可以回答那些疑问了,正如影片中的处处幻想暗示,裘冬月比武前的自我幻想是:成功躲避,郄佬比武前的自我幻想是:以鞭克枪。裘冬月引诱二人自相残杀时,自我幻想是成人之美。结果是事与愿违,我倾向于重新比武后面的剧情——统统都是自我幻想和安慰。真相是黑暗而绝望的。梁死,赛兰死,夫人死,护卫死......
就像是李安的《少年派》,你相信哪个结局,取决于你自己。故意颠倒鸳鸯阵和倭刀改良是作者的一种提醒。
如果真是我幻想的那样,那这是一部被忽视的绝对好片,如果是自作多情的幻想,那这是一部失败品,因为前面的人物品性是断裂了,撕裂的,在没有特殊环境的催化下,人物前后行为逻辑应该是一致的,至少在本片中一个“假倭寇”不足以达到这种能量,我倾向于裘、 郄比武失败后,梁被弓箭射杀而死,镜头是黑幕一下,后面是反向结局。
片中有真假倭寇,本文是真,还是假呢?只能问徐浩峰导演本人了。这难道是我的心魔幻想?一笑了之。
当然,你可以说,《新龙门客栈》,林青霞、张曼玉,不是大侠,也是民间高手;《龙门飞甲》,周迅、范晓萱、李宇春、桂纶镁,个个身怀绝技;更不用说,金庸笔下那些姐姐,漂亮口耐还会做菜。
但是,这都是武侠世界里的男女平权,政治正确,养眼,女性市场,感情戏支点,让这些美女得以抛暗器取代媚眼,动拳脚进行表白。她们英气逼人,美艳无比,让荧幕下我等普通女子自叹弗如,在眼花缭乱中自动屏蔽了角色代入的快感。
所以,看完《倭寇的踪迹》,最让我拈那什么微笑的,是两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打败当世高手的场景。
想学功夫吗?想不畏暴力吗?或者,当你深夜独自宅在家中,想不惧歹徒来袭吗?
不用站桩,不用睡寒玉床,不用练童子功,不用通过武学理论考试,完全零起点,零风险,五分钟教程,包教包会。
这还不令人兴奋和向往吗?
我认为,《倭寇的踪迹》,完全可以把女性从武侠的观众,进化成武侠的粉丝,或者晋级为打败高手的大师。
片中两个女子,就是和我们处于同一起跑线的粉丝,为亲临无疑巷的武打真人秀,一个推迟了约会,一个不愿意加班。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推搡着挤到当世绝顶高手面前,完全无视此秀事关一个新门派能否从此成立的严肃气氛,叽叽喳喳指手画脚,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欢乐。
什么倭寇,那只是一个传说,让人激动的,是传说中的“倭寇”哥,还亲自传授了两招秘技,让她们打败那些名门正派绝世高手,这样,小女子得以深度参与啦。
“如影”,“如响”,就这两招,让女人躲在暗处,一招制敌,听着就很有道理,实施起来确有效果,话说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功夫,根本就是为女人设计的嘛!
不可避免,这种一对一的授课,最容易萌生师生恋,因此,男主角不但轻而易举赢了比赛,如愿以偿立了门派,还半推半就抱得美人归,实在是大满贯呢!
女粉丝的闺蜜们,也得了福利,一人一个帅哥——去看超女快男的现场观众,都只能得赞助商的产品呢——还有比这更欢乐实惠的结果吗?
哪怕这只是影片对某种现象的一种反讽或一个玩笑哦。
《倭寇的踪迹》导演徐浩峰,有武学渊源,练内家功夫,在电影学院教影像语言,学问驳杂渊博,他的小说,王家卫买了,陈凯歌买了,张艺谋也买了,由此可见他的作品不仅深具内涵,还有广谱性的接受度,实在可以进行多种解读。
2月24日,在海外漂流了一圈的《倭寇的踪迹》终于要在国内上映,同一天上映的,还有修复版的《新龙门客栈》,这除了在向经典致敬,简直是有要成为经典的寓意。
看《倭迹》是种蛮奇妙的体验,好像回到了武侠电影的某个年代,历史的车轮并未沿着我们熟悉的轨迹前进,而是微微偏了个角度,驶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尽管还没走出多远,尽管走得磕磕绊绊,可是这新路向已经足够让人兴奋。
这片子放到港台武侠脉络中,应该是接近七十年代初的风格。那时的武打还没杂耍化,镜头语言还比较有味道。看得出,徐浩峰奉胡金铨为心中楷模并不是说说便算,这片子的明代服装和布景写实考究,对细节风貌的重视让人想起胡金铨特有的古朴厚重,而写意之处,则以开头残荷的镜头最为突出,同样是富有禅意的构思。
残荷一段同时还体现了更重要的一个相似点,那就是对武戏的处理。与胡金铨一样,它往往被放在画面外表现,即或正面表现交手,也是干脆利落的几个镜头剪接在一起,观众的眼神还没找对地方,胜负已分。
也正因为如此,最后宋洋与于承惠的交手才让人分外期待。虽然因为配合的问题,两人的身法一个略显沉滞而一个貌似虚浮,然而高手对决的那种紧张氛围营造得可圈可点,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味道。记忆所及,这样的武打场面以前似乎还没人拍出来过。胡金铨式的对峙,锣鼓点是活的,人物的动作则太死,后来的杂耍式武打,动作是活了,可打得已经完全不似实战。如果说前面的打戏还让人对“硬派武侠”有些摸不透玄机的话,这场戏才算是真正打出了徐浩峰自己的风格,说是开宗立派亦不为过。
这片子放到大陆武侠电影的脉络中,应该是接近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风格。那时候强调的是动作演员本身要有功夫底子,连女角都能摔能打,不用替身,但是镜头语言就相当粗枝大叶,往往是很漂亮的动作,拍出来的效果也不过尔尔。这片子的动作很多是由专业演员完成的,动作班子成员大多都有实战经验,据说动作有时快得镜头都抓不住,又因为追求实战风格,于是就变成了很多动作场面在外行眼中形同儿戏的尴尬局面。虽然与八十年代时隔二十余年,武戏风格发生了很大变化,可是怎么把本来很强的演员和很好的意图用符合电影的方法在银幕上营造出奇观来,这个矛盾却是同样悬而未决。据说徐导在下一部戏中做出了很大改进,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说《倭迹》回到某个年代只是比附,事实上它与上述所有年代的作品都不一样,是站在前人肩膀上另辟蹊径的作品。中国的武打片在港台影人手里从世界最差拍到世界最好,走到今天已经陷入了严重的窠臼。银幕上不是刘师傅开创的南拳传统,就是戏班学员们开创的杂耍式的所谓“北派”传统,顶多是加上点时兴的三流电脑特技。而《倭迹》拍的虽然是号称南拳的祖师爷之一戚继光的嫡传弟子的故事,表现的却是地道的北派武术,着重弓马实战。武林之剑最终接纳了兵法之剑的情节,极富象征性地表明了千百年来中华技击之道的活水源头,正在于对军阵实战经验的不断吸纳与丰富。
与原著相比,影片的线索更为集中。武将的后院妻妾被移给了大侠裘冬月,同时删去了他与村姑燕好的内容,裘的形象因此层次丰满了很多。影片的结局也有不同,原先的悲凉落幕被代之以打过四门、开宗立派的圆满收场,徐导要在影坛自创一派的雄心可见一斑。
看徐浩峰的小说就能知道,他是个很爱谈玄论理的人,同时又充满了荒诞的恶趣味,这两者在电影中都有充分的反映。吉普赛女郎们的线索处处是恶搞,或许是蓄意活跃一下大道理所营造的严肃气氛,又或许是遏制不住的自我解嘲,“很有文化”的影院里不时爆发出“很没文化”的哄笑。修道之人眼中的世界,也许便是荒谬与大道并存吧。可是与他的书中一样,这种荒谬要如何与整部作品的气场融为一体,或许是徐导未来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与此相伴的更大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将武侠片传统中“复仇”、“夺宝”等反映小市民愿望的桥段与对他们而言相对隔膜的武学之争调和起来,形成新的剧情模式,如何从那些“走错了路”却成就斐然的武侠片中汲取丰富的养分,这些都有待探索。
同样有些生涩的还有一些细节,例如这么有文化的电影,却让时人直呼“戚继光”而不尊一声“戚少保”或者“戚南塘”,直呼“俞大猷”而非“俞虚江”。还不如匪气十足的《让子弹飞》里的“松坡将军”,显得更尊重观众智商一些。还有烧油祭鞭一段,冒的是白烟而非青烟。
当然,这都是枝节问题。
大节在于,这片子把武侠片所营造的那个虚幻的世界重新落在了实处,把历来虚写的“武”字浓墨重彩地勾画了出来,真正拍出了武者眼中的世界。中国的武侠片曾经不止一次地与真实的历史擦肩而过,《倭迹》开辟出的新路向,或许眼前看来还很稚拙,但意义却不可估量。因为它郑重宣告,从此武侠片又有了新的一派,它就来自那个传说中的世界,而且最终必将刷新整个武侠片的面貌。
看完《倭寇的踪迹》我便立志:今后但凡有像本片一样的有主创阐述外加观众诘问的展映机会我定要紧紧抓住,估计也只有这样才能把片子本身真正还原。很多电影杂志都对电影有过度解读的嫌疑,明明是漏洞却说成是风格,明明是装逼却偏要说成是高深。倘若我以后有幸能执起导桶,可万不能出现今天令我痛心疾首的错误。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批评别人之前是需先表扬几句的,如此一来不至于使被批评者下不了台,在中国虽然底下尽是杀戮但面上始终都是需一团和气的。我认为本片的最大优点是配乐,没记错的话全片都是有音乐的,大有与国际接轨的味道,甚至有点像国内的油价接轨过了头。导演很重视音乐对电影气氛的烘托作用,这比一些国内同行强出很多,而且技术层面上运用的也比较到位,成功实现了电影配乐的基本功能。第二个优点是画面风格、动作风格与电影前半部分“戏谑”的叙事风格很搭配,清冷的画面加上动静分明的动作风格显示出的死板、阴冷且自以为是的社会风气同几大高手都被毛头歌妓打败的搞笑闹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本片能这样一直坚持到最后倒也能成为一部不错的讽刺剧。
终于能讲讲本片的不足了。
本片最大的问题是:风格不伦不类。
本片导演可能受“作者电影论”的荼毒很深,这估计也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通病吧——大家视戈达尔、特吕弗、安东尼奥尼等个人电影大师为鼻祖,花大量时间系统研究这些人的个人风格、叙事手法等,并妄图在自己的每一部电影中都创立自己的所谓个人风格。但无奈文化背景、成长环境实在差异巨大,大师们的手艺几乎无人能够完全融会贯通,而大家自身的文化积累又及其浅薄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的个人风格,于是到头来就只能对那点好不容易学来了的皮毛依葫芦画瓢。其实只依一个葫芦画一个瓢倒也有成功的范例,如《疯狂的石头》,但本片错就错在依几个葫芦只画一个瓢,而且画的过程中作者还夹带了一些私货,如此这般这个瓢不画走样就怪了。
那本片中杂糅了哪几个“葫芦”呢? 第一.以杜琪峰《枪火》为代表的古龙风格。国外类似的电影有法国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纯粹的古龙风格是挺好看的,大多数电影画面截下屏来就是一张很好的摆拍照片,很有质感;全片以静制动,静的部分张力十足;动的部分凌厉迅猛,令人目不暇接。但本片中该风格走样了,具体体现在动的部分不够激烈凶猛,不能令观众有酣畅感。以《枪火》为例,静的部分静的都有点恐怖:演员是静止的、声音是静止的,甚至出现的一点动的事物都是为了突出静的张力,观众其实已经被告知接下来肯定会有激烈的冲突场面,在如此的心理预期下观众再看到激烈得打斗后就会有酣畅淋漓的满足感,就像某人一直在期待一个精彩的演唱会最后如愿以偿了一样,观众会很开心。本片中静的部分的功能虽然基本达到了,但动的部分显然未能满足观众的期望,就像期盼了很久的演唱会虽然终于出现但不够精彩那样,观众当然会很失望。而且静的部分导演还夹带了一些私货,有些地方完全是为了摆造型嘛,那些造型还摆的十分恶心!第二.王家卫风格。笔者在看片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段落有点自说自话文不对题,这种手法似有王家卫的风格但又不是太像,后来交流环节主持人介绍导演背景的时候才知道可能是导演在跟王家卫共事的时候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吧,但导演只学到了王的“自说自话”部分,“小资情调”完全不见了。第三.哲学探讨风格。本人才疏学浅不知道这种风格是谁首创的,甚至不知道在国内源起于何时,只知道这种风格若走上歧途破坏性巨大,这种走上歧途的风格一般出现在电影的最后部分,经常能活生生的把一部基本合格的商业片给拉到装逼文艺片的道路上,而且其探讨的多为“生命”、“人生”等看似高深的人生哲学问题,并常令主人公以云山雾罩的口吻说出,这招总能令观众丈二摸不着头脑而且能把不少观众给唬住。当年笔者刚看完《无极》时就是如此这般,当时看的是首映,相关恶评尚未出炉,刚一落幕笔者就想破口大骂,但眼瞅周围一行人莫不是若有所思状,于是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是不是我悟性太差没看明白?”,想起影片开头满神那几句貌似颇有哲理的话我的疑虑又加深一层,于是赶紧收口如众人一般开始默默起来,记忆中那天整个首映场上没人说《无极》一句坏话。但观众的智商是很高的,等大家都回过神来之后恶评就开始如潮了。本片的哲学探讨风格就走上了歧途,纵观成功的哲学探讨风格电影无外乎只有一类,就是电影所要告知的哲学内容都是蕴含在主人公的行动中或者是蕴含在故事中的,需要靠观众自己去发现、去体味、去提炼。纵观走上歧途的哲学探讨风格也只有一类,就是所谓的哲理都是从各式各样看似读懂了人生的人物嘴里以自言自语或者谆谆教导的口吻说出。妈的,现在的观众无不受应试教育残害听大道理听吐过好多会,进了电影院还要听你讲大道理?!
本来一部电影中揉进去多种风格就是很危险的,非有大师级别的人物不能做好,况且本片中揉进去的风格都是走了样的,这就注定了本片定会惨不忍睹。
第二个问题:情绪不连贯。首先是主旨不连贯带来的情绪不连贯。电影更像是短片小说,以只有一种情绪为好,若杂糅进去多种情绪最后就会令任何一个都照顾不到。本片中除了比武这一主要调动观众神经的线索之外,还插进了多个其他的小故事,若说第一高手行善、第一高手与续弦的恩怨情仇跟故事主旨还能算有关的话,那进屋差点误嫖、一武生与三歌妓跳舞、三歌妓与海盗防之间的故事等等跟电影主旨到底有什么关系?观众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觉总是被这些插科打诨式的招惹给打的灰飞烟灭。其次是真实性不足导致的情绪不连贯。若是冯小刚的小品式电影或者是香港的无厘头电影,观众本不需要什么情绪,因为看这些电影观众不需要入戏,看的是热闹。但本片需要观众进入角色,进入人物内心,需要观众具有一种情绪也就是入戏。但是本片出现的各种真实性问题屡屡把观众活生生拉出戏外使其意识到自己是在看一部电影。具体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⑴语言上,既然整片以白话文言文为主就不要出现“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起了邪念”、“别怪我们,要怪就怪文化”、“测试体力”等现代语言。而且是如此的雷人!⑵人物性格转变上,为什么跑了的左都史后来又回来了?他的心里是如何转变过来的?⑶稍有知识的人都知道信奉伊斯兰教的维族姑娘根本不会如片中描写的那么乖张和轻薄的。还有本片中带有明显的民族侮辱成分,笔者提出抗议!
特别多心有未足的梗后来延续到《师傅》里,譬如巷战,譬如胡姬。那时候故事讲法还青涩卡壳,但是仍然是因讲故事的人不俗,便有了不俗的讲法。这次胡姬是来败笔的,智商硬伤,是特意来扮诸多严肃情节里的木须龙吗?!
应该是四星半,前半段有点生硬,后面渐入佳境,给我极大地观影快感,而且长了不少武林知识,所以五星奉上给徐老师,和其之前的作品一脉相承的幽默感,荒诞感和反讽,故意的出戏也许有点硬,但习惯之后也不失趣味,剧本写得很好,戏剧结构扎实,一头一尾的决斗相互呼应,形式上有古典电影感,赞!
一句话概括:创新是复古,装蛋又装逼。最大的优点是终于不飞来飞去了,有还原武侠本来面目的倾向和努力,值得肯定。缺点是又想玩严肃,又想玩幽默,以为这就是冷幽默。
难能可贵的小成本,横店江南水乡三五个景,摄影美术服化简陋没办法,可惜的是剪辑配乐和导演的镜头语言都显得过于保守规矩模式化了,快准狠一招毙命的功夫转换成视觉语言时显得毫无趣味性和观赏性可言。想法很好,可惜观影过程比较吃力,不实验不娱乐两边不靠,舒心的是演员表演总算不抽风了。★★★
周六连看三部徐浩峰,开篇就被惊艳。这是一个真正吸引我的武侠世界,里面有也许专属中国人的、高级的义气(high culture),因此他的江湖不邪门,几乎没有暗招,而有稚气,愚钝的冷笑话。表演、镜头的雕琢皆服务于此,简洁而自觉。江湖与庙堂的关系亦颇有深意。目前最喜欢的一部。
风格比较怪异的一部片子,拙朴、荒诞,古龙式一招定输赢的决斗、不时冒出的冷幽默都让人惊喜,却也参杂着水准参差不齐的表演。看得出徐浩峰想往传统的武侠片回归,只不过步子迈得有点大,观众跟不太上,或许正如片中的台词所说:“这是一个测试。”但生涩总比没有新意强,作为处女作,值得嘉许。
生涩而充满新意。文化、武术、荒诞,徐导书中所有的元素基本上都齐了。比起小说,故事线更集中在裘冬月身上,人物性格更丰满。最后的决斗开武侠片未有之新局面,看样子真是要开宗立派了。武戏有待圆融,文戏还有很大提高的空间。
状况频出、个别表演脱线,不少剧情过于牵强。但仍是近年中国导演在武侠片,甚至类型片方面的大突破。你要喜欢金燕子在《侠女》中轻盈飘逸的双手剑,就定会喜欢戚家军脱剑膝前横的棍刀,会喜欢用火器代替狼筅的鸳鸯阵,导演完全不鸟好莱坞那一套和舞蹈化、杂技化的香港指风格,它日再造江湖,全仗此人。
“这是一个测试。”
《倭寇的踪迹》真心不好看,对武的定义算新颖,但表现呆板,三流演员气场紊乱不入戏,整体看太“端”、太“浮”、太“作”;说到底还是没解决“型”与“格”的问题。有型,人物、故事、事件、逻辑才能立起来,以其气场、人格魅力、能量打动人;有格,才能自然渲染意境、韵味,营造可远可近的沟通语境。
真心喜欢,很好看。武打场景对习惯主流武侠片的观众是个巨大挑战,会觉得非常无聊甚至傻逼——除非对武术略有了解。看到在逝去的武林、武艺丛谈还有一些拳法书里提到的要诀比如脚部发力,还有还原度极高的倭刀等冷兵器还是很爽的。电影很难讨好一般观众,真正习武的可能又会挑出很多毛病,希望能多卖吧
抛却传统武侠电影浪漫化,超现实的美学技法,直接面对基本的武学要领,在写实之外还深得古典主义戏剧的神髓。而在剑戟片,极简范儿的混搭下,还是不动声色的冷幽默,硬喜感,一步步试探性的戳动你的恶趣味神经,严肃,正经但又荒诞,冷峻的画面质感与中近景的分镜使得影片更为风格化,故事也值得玩味
戏里戏外,开宗立派。
@MOMA。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起了邪念。
“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动了邪念。”好个名门正派。最后的武术步法&心理对决挺喜欢的,真实基础上稍作夸张,开创了极好的新武打风格——既真实又有理想中的潇洒。张彻、古龙、徐皓峰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注重人物魅力和人物之间无处不在的引力,想看徐皓峰拍李寻欢。
某人的武器居然叫太师鞭,“这条太湿鞭一直跟着我,从二十二岁一直用到五十三岁”…摄影还不错,严肃的笑点很多,全场爆笑多次
青涩之作。为了叙述的流畅性放弃了原作里的一些设定和角色,少了原有的戏剧化和冲击力。少了荒唐桥段的改编让这部电影略显拖沓了。剧中还莫名加了一段崔冬悦的内心独白,歹势了。农家女长了张汤唯的脸,撩人。如影女很是让人唏嘘。如响女没有想象美--“你是一个塔塔。命运。”从警世变授艺,逊色了。
有风格的武侠片,但并不令人生厌,个别段子还很讨喜。台词还很王家卫,原来就是《一代宗师》的编剧之一啊。
我喜欢这样的 :)
这片实在是与众不同,就像很严肃的扯淡。野心非常大,与大家习惯的武侠片完全不同,以至于它注定很多人喜欢不来。有些地方真是很好,包括导演之前小说里传达的一些东西,有些也确实很怪,好人动邪念,塔塔什么的。片子虽然没立起来,不过兴许对将来的武侠片有些启发。总感觉有点邪典的味道,哈哈